王延忠

村里人都在议论，小白鹅真是个有手段的女人，把李老边勾引到手，又把他的漂亮女儿秀芳弄进了家门。

小白鹅大名叫白淑灵，十八岁嫁进了这个村子,她姓白，长得也白，又爱穿着白鞋白衣服，村里人就叫她小白鹅。

丈夫叫赫老八，是个老实巴交的庄稼人，家里的大事小情，都是小白鹅做主说了算。

小白鹅生下两个姑娘一个儿子，两个姑娘长得像她妈，到了婚龄就早早地嫁走了。儿子赫福林长得像他爹，个子不高，面孔还有点黑，找对象就有点儿费劲，看了几个姑娘，人家都没有瞧上他的长相，一晃到了二十二岁。

一天，小白鹅去供销社买东西，回来和李老边的三姑娘秀芳走了一路。秀芳长得好看，说话的声音也好听，那笑起来的小模样比花骨朵还迷人，小白鹅打定了主意，要把秀芳娶过来做她的儿媳妇。

这真是瘌蛤蟆要吃天鹅肉！

小白鹅却是铁了心要吃这个天鹅肉，为了给儿子娶上个好媳妇，她这个当妈的什么都豁出来了！

琢磨了几天，她决定用女人的手段来勾引李老边，把李老边拉下水以后，逼着他把三姑娘舍出来。

李老边虽然是个耍钱鬼，但是不玩色情这一道，小白鹅几次递来调情的眼神儿，他愣是装作没看见。

有一次，李老边耍钱输个兜底朝天，没有赌本下场，急得在街上团团打转，小白鹅一看机会来了，把李老边拉到了背静处，打了个媚眼儿说：“你要是跟了我，缺钱就到我手里拿。”

赌徒把赌场视作了生命，这时候把别的什么东西都忘了，李老边接过了小白鹅的钱，也答应了小白鹅的要求。

看到李老边已经掉进来了，小白鹅就提出了两家结亲的要求。李老边的心里立刻一冷，自己那么漂亮的女儿，怎么能嫁那个又黑又矮的赫福林呢？但他有什么理由和勇气拒绝呢？他离不开那个赌场，也躲不开小白鹅温柔的诱惑，痛苦地挣扎了两天，他还是答应了小白鹅的要求。

一天晚饭后，李老边吞吞吐吐地向秀芳提起了与赫家的婚事。

秀芳生气地说：“他们是真敢想，这怎么可能呢！”

李老边拍打着炕沿，强硬地说：“你不嫁赫福林，除非河里的水倒流！”

秀芳蒙着大被，哭了半宿，天刚放亮，秀芳就跑了，到外村的两个姐姐家分别住了三天，回来后，她还是不吃饭，以示对父亲的抗议。

小白鹅知道秀芳不同意这桩婚事，就来逼着李老边还钱。李老边还不上钱，要上吊自绝，两次把麻绳搭在了歪脖树上。

秀芳妈屈服了，说出嫁给赫福林的许多好处来，家里的亲戚也都同意秀芳嫁给赫福林，说出不嫁赫福林的很多害处来。

一个不满二十岁的女孩还能怎么样，秀芳哭红了眼睛，还是做出了无奈的选择。

小白鹅家的欠账全免，还给秀芳过了一份丰厚的彩礼。

结婚七天，秀芳没有脱衣服，就脸朝着炕里睡觉。

有人给赫福林出主意，让他晚上硬扒秀芳的衣服，扒不下来，就狠狠地揍她。赫福林问他妈，应该怎么办？

小白鹅说：“她是一块冰，慢慢地化开了，就是一汪水，你要是把它砸开扔在地上，就什么也没有了。”赫福林想了想，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。

每次吃饭，赫福林都把碗筷摆在秀芳的面前，有好菜就往她的碗里夹，晚上睡觉，赫福林早早地把被子捂好，冲秀芳一笑，倒头便睡，夜里都不碰她一下。

这样过了一个多月，秀芳倒奇怪了，这个男人是不是有病啊？

要是他有病，我可不能和他过，秀芳决定试探试探赫福林。一天夜里，秀芳装作无意翻身，把手搭在了赫福林的脖子上，没有想到，赫福林闪电般的一把掀开被子，钻进了秀芳的被窝里。

一年后，秀芳有了个大胖儿子。

小白鹅对秀芳的好那就不用说了，月子里，每天都是四顿饭，顿顿把扒好了皮儿的鸡蛋放在热乎乎的小米粥里。听说猪蹄儿能下奶，小白鹅亲自跑了三趟城里，求一个表弟给她弄来三副猪蹄儿，熬汤给儿媳妇喝，那个月子里，秀芳口口喝的都是甜甜的红糖水。

生活真是个难解的密电码，许多不和谐的婚姻，让孩子这根绳一拴，家庭的气氛就变得温暖了，孩子像一股高能的小电流，一下融通了父母的两颗心。

秀芳对婆婆的感情，也发生了变化，她渐渐地由仇恨和鄙视，转为了理解和融合。

小白鹅和秀芳的关系越处越近，跟秀芳她爹的关系可是越来越远了。

自从秀芳生了孩子，小白鹅干脆就和李老边断绝来往了，街上碰了面，小白鹅也不和他说一句话，扭头就走。

有一次，李老边在路上堵住了小白鹅，气哼哼地说：“你把我姑娘弄到你家，就一脚踹了我！”小白鹅却说：“我是个做了奶奶的人了就得有个做奶奶的样子。”过去咱俩是一来一往，谁也不亏欠谁，今后，我是孩子的奶奶，你是孩子的姥爷，就别再烦着我了！

别看和丈夫、婆婆缓和了关系，秀芳和父亲的关系还是那么紧张，总认为他爹把她当筹码输到老赫家来了。

每次走过小白鹅的家门口，李老边都是恶狠狠地骂，这样骂骂咧咧地过了几年。

赫福林爷俩很能干，小白鹅和秀芳也很会过持家，他们的小日子在村里算是上等户，几年之后，已经有了点儿家底儿的赫福林承包了村上的十垧水田。秋天，是一个金灿灿的大丰收，割回来的稻子堆在场院里，像是一座座闪光的小金山。

然而，就在赫家准备打稻子的前一天夜里，场院的那十几个大稻子垛燃起了熊熊大火，赫家人一年的劳动果实，顷刻间化成了一片灰烬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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